篮球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，杨翰森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汗水。
训练馆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，场边坐着七八个面无表情的球探，手里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数据。
这场景让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参加体校选拔，只不过这次赌注大得多——NBA的入场券就在眼前晃悠。
联合试训那会儿好歹有队友帮衬着，现在可好，全场的眼睛都盯着他一个人。
杨翰森心里直打鼓，这感觉就像期末考试突然变成单独补考，监考老师还都是外教。
训练师递过来一瓶运动饮料，他仰头灌了大半瓶，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，总算把砰砰乱跳的心压住几分。
球探们交头接耳嘀咕着什么，时不时往他这边瞟两眼。
杨翰森假装没看见，蹲下来系鞋带的时候偷偷做了个深呼吸。
想起临行前教练的嘱咐："就当去美国旅个游，顺便打打球。"这话说得轻巧，可谁不知道这次试训关系到能不能吃上NBA这碗饭。
对抗训练开始没多久，他就被对面那个两米多的黑人大个子撞得踉跄几步。这体格差距也太明显了，在国内联赛哪见过这种牲口级别的身体素质。杨翰森揉了揉发疼的肩膀，突然想起姚明当年接受采访时说的那句话："在NBA，每天都是和全世界的怪物打架。"
中场休息时，助理教练拿着战术板过来比划。那些英文术语听得他云里雾里，什么"Horns""Flex"的，跟听天书似的。杨翰森硬着头皮点头，心里盘算着晚上得找翻译恶补战术术语。有个球探凑过来问他最喜欢的球员是谁，他脱口而出"周琦"，说完才反应过来好像暴露了年龄。
技术环节展示时，杨翰森特意秀了手背后传球。这招在国内联赛屡试不爽，可场边的球探们表情都没变一下。后来才知道，在NBA这种花活见多了，人家更看重的是基本功和篮球智商。他暗自庆幸没把压箱底的胯下换手上篮拿出来现眼。
午餐时间更煎熬。球队经理带着去高级餐厅，看着菜单上密密麻麻的英文菜名，杨翰森随便指了个最便宜的。结果端上来的牛排还带着血丝，他硬着头皮切成小块往嘴里塞，心想这要是在老家大排档，非得让老板回锅再炒炒不可。
下午的投篮训练倒是渐入佳境。连续命中十几个三分后，场边终于响起零星的掌声。杨翰森越投越顺手，恍惚间好像回到了省队训练馆，耳边都是熟悉的乡音。直到教练喊停，他才发现手臂已经酸得抬不起来了。
更衣室里，同来试训的美国球员们聊得热火朝天。杨翰森插不上话，只能假装专心系鞋带。有人问他从中国飞过来要多久，他比划着说："够看三遍《流浪地球》。"这话把更衣室逗得哈哈大笑，气氛总算轻松了些。
晚上回到酒店，杨翰森瘫在床上刷手机。社交媒体上已经有人发了他试训的片段，评论区吵得不可开交。有人说他脚步太慢，有人夸他球商在线，还有人信誓旦旦说看见他和某支球队经理共进晚餐。他苦笑着关掉页面，心想这帮网友编故事的能力比他的传球厉害多了。
第二天清晨，杨翰森对着镜子刮胡子时，发现下巴冒出几根白头发。二十出头就长白头发，这压力可见一斑。他想起父亲常说的话："人这一辈子，能拼的机会就那么几次。"现在机会摆在眼前，能不能抓住全看自己了。
临出发前，翻译悄悄告诉他，昨天那手背后传球其实挺惊艳，只是球探们习惯板着脸。杨翰森乐了，这不就跟老家相亲似的嘛，媒人嘴上说不合适，背地里早把彩礼钱都算好了。他哼着小曲走向训练馆，脚步比昨天轻快不少。
最后一天的实战对抗，杨翰森特意观察了NBA球员的习惯。这些家伙跑位跟装了GPS似的，传球路线刁钻得离谱。有次他刚卡好位，球就精准地送到手里，舒服得像是自己给自己传球。这种级别的配合，在国内想都不敢想。
试训结束那天，球队经理拍着他肩膀说了堆鼓励的话。翻译支支吾吾转述了半天，核心意思就俩字：待定。杨翰森倒也不急，能走到这一步已经超出预期了。他盘算着回国前要去趟唐人街，给队友们带几瓶老干妈，这帮家伙念叨好久了。
回国的飞机上，杨翰森翻着试训时的笔记。那些战术符号画得歪歪扭扭，活像小学生课堂笔记。空姐过来送餐时，他下意识用英文说了声谢谢，说完自己都愣住了。这趟美国之行，改变的何止是篮球技术。
机场接机口挤满了记者和球迷。杨翰森推着行李车走出来时，闪光灯晃得睁不开眼。有记者扯着嗓子问试训感受，他笑着回了句："跟做梦似的，就是伙食不太习惯。"这话引来一阵哄笑，气氛顿时轻松起来。
回到家，母亲做了一桌子菜。杨翰森狼吞虎咽地扒着米饭，感觉比米其林三星还香。父亲默默倒了杯白酒推过来，他仰头干了，辣得直吐舌头。电视里正放着NBA季后赛，他看着那些熟悉的身影在场上飞奔，突然觉得，那个舞台好像也没那么遥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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